迷途的猫头鹰

爵士年代与巴黎夜晚的废墟

后来我在沿河的雕塑下找到了她。那时她正被烟雾包裹。她大笑着点起一支烟,微暗的火将她的金发镀上神明似的光芒。她说,这不是真的,报纸上的一切都不是真的,她只是一心求死,又渴望生活。夜幕中她的双眼燃起一片沉默的野火。我徒劳无力,我只想说,我知道,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,过去的、现在的与将来的。关于西海岸的派对、失窃的日记本与吞噬灵魂的大火。可是我不能,由于时间精密机械的法则不可为任何人所打破,最终我唯一可做的只有望着她,我不在等待那团火燃烧殆尽,因为我知道,倘若没有时空的局限,她就会永远烧下去,直到吞掉整个加利福尼亚与纽约,整个美利坚,整个太阳系与整个宇宙。这只是对她灵魂最纯粹的心上去。她是自百年前那场战争以来这片土地最好的作品之一。

后来海明威喝完了酒。那时他意气风发,头顶的月亮甚至不是照常升起,而是从未降落。他询问我要不要威士忌,我说不要。他便招收,黑色漆皮小轿车开了又关,转眼功夫将我们吃了下去。然后呢?然后他开始大谈特谈西班牙与斗牛士的故事,也正是那时我彻底领略到他到底是多么一等一的大师。他就这样不停地说。连串的句子在他身旁浮动,最后甚至汇成了溪流。险些将我们淹死。不过淹死在乞力马扎罗山融化的冰川中,倒也算是一种伟大的冒险。

至于斯科特,他原本倚靠在窗的一侧,与平日相比有些安静异常。其实只是大量的酒精让他沉醉于梦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。多年以后,这也将成为他与死神交手的介质。直到一个急转弯让他恢复了常态。他开始与海明威打趣,然后泽尔达也加入了,似乎已将方才的泪水一股脑抛在脑后。从前我只从评论家口中得知他俩关系恶劣,诸如此类。如今我意识到那帮缺乏想象力的家伙永远也不会想到,在百年前的巴黎,他俩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放声大笑。

再后来呢?再后来我醒了过来。没有巴黎,没有月光。更没有泽尔达·赛尔、欧内斯特·海明威和斯科特·菲茨杰拉德。也无从可知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。倘若是真,他们酒醒后会发现那个穿着古怪、仿佛迷路似的悲观主义陌生人不见了。然后司各特,或者海明威,又或是泽尔达,谁知道呢,会写一篇《那个消失的外乡人》之类的。可直到今天我也没能读到这篇东西。最后我得出了重要结论——要么这件事就从未发生,也没有被写下来,要么他们写下来后忘记放在哪儿了,或者是觉得写的不好,就给仍在废纸篓里了。就像许多许多回忆,不管是好的坏的,通通抛在脑后,从此它们就和你一起,不知不觉中永远被封锁在一去不复返的往昔岁月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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